第248章 打工马喽,人之常情
老台山,高岗重岭,古村乡野之间。
一只长臂赤尾猴正拿着手中囚龙棍,在关花婆的庙里闲逛。
关婆庙是猫仙堂下属分堂之一,总领圈堂事务,负责掌管着整个老台山的大事小情,凡是附近妖灵精怪,只要有点道行,都会到关婆庙里烧香礼拜,作为报备。
这么做一来是寻求带头大哥庇护,二来则是因为猫仙堂编制待遇太过诱人,一群小动物巴不得能入关大壮的眼,让它做个举荐,拉自个进堂,哪怕是分堂也行啊!
赤尾猴外出游历好些年,不知道这里面的事,他依旧还保持着旧思想,以为津门除了月华山外,其余所有的山头,他都可以横着走!
开玩笑,它可是度过雷灾,有六百年道行的大妖怪,莫说山里没老虎,就是有老虎,它也敢称大王。
至于白仙姑口中说的猫仙.一只小奶猫罢了,先等它找找大猫的晦气,再去寻那小猫好好说说以后津门谁做主的事儿!
来到关婆庙里,赤尾猴一眼就看到香殿中间,关花婆神像底下趴卧着的老虎塑像。
嘿!好些年不见,这大猫的生意倒是做的越来越红火了!
但当赤尾猴想起自个落寞的猴仙堂时,心里顿时又觉得好没意趣。
这才多少年光景,它的猴山已然成了津门仙家圈里,最垫底的存在。
沧海桑田,世事变化。
猴子心中伤感,但苦于文化不高,吟不得诗词,也说不出什么发人深省的话,所有情绪到嘴边,只蹦出了三个字。
“日恁娘!”
“好没道理,我不过去中州游历几年,怎么回来反倒处处不如人?”
听闻中州为道兴之地,百家传承源远流长,就连仙家堂口也都是老香根脉,祖辈堂口承接香火,碑王踩嗣延续仙班
哪像津门这草台班子,一个个群魔乱舞,也没个统属。
润去中州做润猴的赤尾猴,一边批判着津门的仙家,一边红着眼盯着关婆庙里的香火看。
就是中州那些大庙,也没这里的香火纯正,这大猫怎么骗的香火?
那些难伺候的人,怎么就愿意发自本心的来这里上香?
赤尾猴跳到供桌上,坐没坐相的靠在关花婆脚跟前。
拾起一个供果,随手往怀里一擦,一口咬下去,满口生津。
赤尾猴吃着供果,另一只手摸着老虎塑像的大脑袋,呲牙道:“大花猫,别躲了,你猴爷爷回来了。以后啊,这西京山就算是有主心骨了!”
赤尾猴仗着自个道行高深,加上以前在津门没少霸凌各大山头的小动物,现在一回来,可不就要先找山大王立立威?
猴子话音刚落,香殿后头便走出来一名黄衣大汉。
“侯道友,久违了。”
关大壮抱拳拱手,不卑不亢,再也不似以往,逢事遇事就忍让退避。
他是有教养的妖怪,关花婆教他知礼仪,懂进退,可再有教养的妖怪也有三分火气。
现在他是圈堂主事仙家,言行举止都代表着猫仙堂的脸面,他若是今日给这猴子灭了威风,以后他还有何颜面去面对掌教仙家?
猫仙堂的分堂堂口,不知道有多少妖怪惦记着,他要是干不好,有的是妖毛遂自荐。
“啧,几年不见,关老弟还说起人话了!咋滴,你也跟着那小猫给人当奴才去了?”
关大壮眉头皱起,不喜道:“我自幼被关花婆养大,她待我与亲娘无异。徐掌教领我入门,带我修行,不仅危难时伸出援手救过我和我兄弟,更是替我重修庙宇,让我前路有望,徐掌教与我,胜似兄长更是我师。侯道友不能体会,情有可原,我不计较,但请以后莫要再说这种无礼冒犯的话.”
什么叫我不能体会,情有可原?
猴子脑子都转的快,尤其是成精的猴子。
赤尾猴瞬间反应过来,对方这是说它没娘疼,没兄弟管,没老师教.
嘿呀!几年不见,这大花猫怎么还学会骂猴了?
这还了得!
赤尾猴提起手中囚龙棍,跳下供桌,腾出一只满是长毛的手,就要去揪关大壮的衣领子。
然而,下一刻,关花婆山君庙的法界展开,十万数的香火直接出现在关大壮手中。
“你要打,某奉陪!某虽然道行比不上你,但却有香火护身,大不了老子白干两年,把这两年攒的功德香火全砸在侯道友身上,总之不能丢了我猫仙堂的威风!”
“两年?你说你两年攒了十万香火?”
“这是某两年的绩效,掌教亲自发放的香火俸禄。莫说废话!你要打便打,我们出去找个山头,大不了搭上一条虎命,等掌教回来,自会与我做主。”
“.”
赤尾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,说道:“我不和你的堂口打,你把香火收回去,咱们手底下见真章,我也不欺负你,先让你三招。我也不伤你性命,至多让你驮着我随处遛遛.”
关大壮皱眉道:
“这年景光会打有屁用!是能躲得过三灾,还是能逃得了五劫?你那雷灾能躲过去,不还是靠得猴仙堂猴子猴孙给人打谷摘果,攒了一百多年的香火,要没这些香火,你能在这站着?”
“闭嘴!别说了!你再说老子真动手了!”
赤尾猴老脸发臊,它猴仙堂给人打工怎么了?提这些老黄历,有什么意思?
我给人打谷摘果,给人割草喂牛,碍着你什么事?
“侯道友,你先莫急着走。”
“有屁快放!”
“供果不能白吃,烧炷香再走。”
“.”
你还想赚我的香火?猴子摸了摸身上,一个铜板也没有,最后索性把头上的瓦楞帽丢给了关大壮。
“你等着罢!等我猴仙堂重建起来,谁还会记得你们猫仙堂,虎仙堂?”
目送赤尾猴离开关婆庙,关大壮终于松了口气。
还好,没给掌教丢脸。
至于赤尾猴撂下的狠话,关大壮丝毫没有在意。
津门这地界太复杂,光靠一腔热血可不行,你得有手段,有背景,还要有个好出马,好掌教才行。
徐掌教有人脉,不光认识县尊,就连邻居都是当官的,像他的关婆庙,掌教和堂主管理的猫仙堂,现在都有了官文背书,那是正儿八经受过朝廷命官敕封的官庙。
猴子连个正经出马都没有,怎么和他们猫仙堂竞争?
闹笑!
黔州,商府。
自打处理完云梦山的事后,徐青又去了慈照寺一趟,给那些僧人送去了一些人文关怀。
他是僵尸,僵尸是死人,死人送的自然是一些纸人棺材花圈什么的,这很合理。
在那些僧人的走马灯里,徐青特地留意了一下心缘和尚的过往。
心缘和尚说他的仙缘就在明月里,而袁公恰好曾经收过一个和尚徒弟,徐青很难不怀疑这两人有什么关联。
或许就是同一个人也说不定。
可惜,他并没有寻找到能印证这一切的答案。
既然慈照寺找不到线索,徐青便又辗转来到黔州府城,打算去一趟宁县,去拜访一下那位赠送白云洞舆图,为圣姑搭桥牵线的县尊。
再次路过府城,徐青顺道去了一趟商府,商少阳和顾家小姐现在如胶似漆,倒是暂时没了与天下人为敌,大搞变革的想法。
果然,温柔乡,英雄冢。
徐青拜访完商少阳,临走前还问了一嘴:“我送的贺礼,可还好用?”
“贺礼?”
徐青纳罕道:“我送了一本秘籍给商兄,商兄难道不知情?”
“秘籍?”商少阳疑惑道:“什么秘籍?”
徐青瞥了眼旁边乖巧静坐,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两人谈话的女童。
“一本圣贤书!”
徐青语气十分笃定。
商少阳记下了这事,等到徐青离去后,他便寻到当初收取贺礼的账簿先生,待他说了圣贤书的事情后,两人便一同来到了库房所在。
“公子不知,这送礼的人天南海北,府中收到的贺礼何止万计?礼单上除了有头有脸的人,其他礼物都不曾给老爷夫人过目,公子不知情也实属正常。”
“话不能这么说。”商少阳摇头:“徐兄弟和其他人不同,我原以为只要他能够过来,便算最大的礼物,却不曾想他又送了贺礼。”
“怪只怪我当时没向你提起。”
两人说话间,账簿先生也翻找到了礼单上徐青的名字。
“嗯?这贺礼”账簿先生看着礼单上自己亲手写下的字迹,有些讶异。
“怎么了?”
“呃,倒也没什么,若是别的贺礼还真不好找,要是这件贺礼,我却是知道它在哪里放着。”
账簿先生寻来梯子,爬上库房阁楼,不一会就取下来一件用红绸包裹的贺礼来!
“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圣贤书,竟然能让你也记得如此清楚?”
能管理商家财物的账簿可不是一般人,读的书不比一般进士少多少,商少阳这下是真的感到了意外。
“咳,这确实是一本书,至于是不是圣贤书,还要公子自个判断。”
他总不能说自己私底下曾偷偷誊写了一份吧?
那必然不能!
商少阳心里怀着好奇,解开红绸,只见那画着奇异符文的书面上,写着房中术三个烫金小字。
掀开第一页,入目是令人面红耳赤的生动图案,还有专业的译文注解。
这竟是一本调和阴阳,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双修宝典!
“我道是什么圣贤书,原来讲的尽是这些污秽不堪,难以入目之事。似这等悖德书,就该付之一炬!”
商少阳气不可遏,大有一副我与此书不共戴天的态势。
“我且问你,这书果真是徐青所赠?”商少阳脸上仍有愠怒。
“确实是津门府仵工铺徐掌柜所赠。”账簿先生心底发虚,不敢怠慢,急忙翻开礼单核对。
“好好好!你先下去,此事我自会妥善处置。”
商少阳冷着脸连道三声好字,等礼簿先生离去,只剩下他一个人时,他忽然大笑出声。
“懂我者,徐兄也!”
徐青不知此间事情,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。
他懂的从来不是商少阳,而是人之常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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